chapter 43

那是一把直項螺鈿紫檀五弦琵琶。

葉煙手忙腳亂地接過五弦琵琶，看清後她無奈對龍喊道：“我不會彈琵琶！”

龍說：【不用你彈，你擺好架勢就行。】

“什麽架勢？”葉煙一手拎著琵琶，一手舉槍擊退撲擊的黑白鴛鴦紋和服。

【你抱上琴！】龍說。

“這樣？”戰鬥間隙，葉煙匆匆擺出彈吉他的姿勢。

【不是不是！】

“那這樣？”葉煙把琵琶豎在身前，銀狼接過她手中的大口徑霰|彈槍，掃射包圍過來的和服怪物。

【對，就是這樣，左手按品，右手撥弦。】龍指導道。

葉煙生澀地擺出大概姿勢，僵硬地抱著琵琶，生怕一個沒抓穩琴就摔下去。

“然後呢？！”

和服們的攻勢愈發激烈，甚至冒著被炸|彈炸中的風險前赴後繼地沖上來，銀狼一個人對付得越來越吃力。

龍喊道：【你彈一下！】

葉煙嘗試地撥第一根弦，聲音沈而悶，透露出新手的不自信與不確定。然而，就這樣簡單的一個音響起，尺八的演奏聲忽地中斷了一下，和服們的攻勢暫緩，但隨後更加激烈地反撲過來。

有用！

葉煙繼續撥弦，漸漸地，有光芒在琴身亮起，蔓延到她的指尖，隨後一路向上。像是有樂譜映入腦海，葉煙忽地就知道要怎麽往下彈了。

宮，商，角，徵，羽。

她的十指在琵琶上輕盈躍動，奏出遙遙古樂。開始時聲音還小，漸漸地，越來越清亮高亢，琴音錚錚，如玉相擊。

琵琶樂聲慷慨激昂，似有千軍萬馬從琴弦上奔騰而下，而尺八的聲音也愈發尖銳急促，與琴音呈對抗之勢。

琵琶明亮而慨然，呈萬夫不擋之勢，彈挑勾抹拂掃如大軍壓境，尺八的氣勢被壓制下去，氣力不濟，垂死掙紮。

到最後，展廳內只聞琵琶弦響，當尺八竭力吹出最後的聲音，垂死掙紮時，葉煙以掃弦收尾，錚然響徹整間博物館。

當葉煙終於從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中脫離時，只見地上散落著大塊小塊的和服布料，邊緣有被燒焦的痕跡。

“好了，我們快走吧。”葉煙抱著琵琶說道。

但銀狼背對著她，沒說話。

“銀狼？”葉煙心頭湧上不安預感。

銀狼緩緩轉身，臉上覆著一張怒目怪張、闊口獠牙的黑色能面。

他握著一把太刀，朝葉煙走過來，速度由慢到快，最後他雙手持刀，由上到下朝她劈砍下來！

葉煙將琵琶往手腕處一塞，後仰避開刀鋒，試圖喚醒銀狼：“快醒醒！別被這張面具控制！”

【沒用的，他現在什麽都聽不到。】龍說，【只有把那張面具從他臉上揭下來才行。】

葉煙投鼠忌器，不敢開槍也不敢扔炸|彈，被逼得連連後退。銀狼手持太刀兇狠地追著她劈砍，一刀砍碎旁邊玻璃展櫃。

龍突然發現什麽，急道：【不好！那張面具要長到他的臉上了！】

聞言，葉煙看向銀狼，那張猙獰能面越來越緊地貼在銀狼臉上，鋒利的邊緣割破了血肉，在面具邊緣流下細細血流，

葉煙也急了：“給我把刀。”

隨後她從左手腕處抽出一把直刃唐刀，刀身漆黑而鋒銳，散發出危險的氣息。

當銀狼再次持太刀劈砍時，葉煙橫刀架住，然後逼上前去，唐刀與太刀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，她逼近銀狼，伸手就要扯下能面。

銀狼在能面控制下抽刀而退，急忙扭頭躲開她的手。葉煙再次逼上前，銀狼持太刀左劈右砍，刀刀都被葉煙手中的唐刀擋下。

葉煙與唐刀配合默契，而能面還在與銀狼爭奪身體控制權，對太刀的掌控沒有那麽到位，被葉煙連連逼退。

葉煙持刀擰身直上，一刀從中砍斷太刀，又一刀將殘留刀柄挑飛，在能面慌亂地要轉身逃跑時，她迎面直劈，將它從中劈成兩半！

片刻，能面一左一右從臉上滑落下來，露出面具下的銀狼面孔。他閉著眼，臉上一圈都是面具留下的深深血印，直直摔倒在地。

葉煙急忙上前，發現怎麽都叫不醒銀狼，她擼起袖子，打算左右開弓來兩個物理叫早。

幸好龍及時阻止了她：【別打別打，他這是被控制的後遺癥，暫時叫不醒的。】

葉煙放下手，有點發愁：“那怎麽辦，我要背他走嗎？”

龍豪邁地一拍胸脯：【不用你背，看我的。】

然後它盤旋一圈，將銀狼收進了空間中，快活地回到了葉煙手腕上。

它太快活了，葉煙懷疑問道：“你會把他放出來的，是吧？”

龍正直道：【你怎麽會這麽想呢？】

葉煙側目，滿眼寫著不信。

龍望天：【咳，我只是想重溫一下二人世界而已。】

葉煙：“……好了，快走吧。”

終於前面沒有攔路的了，葉煙順利走出國立博物館的大門。

起霧了。

世界蒙上一層白茫茫的濃霧，霧氣濃稠，濕而涼。

路燈的光芒像是浮在空中的光球，遙遠而淡泊，教人難以看清前路。葉煙打著手電筒，也只能照亮腳下的道路。

路上沒人也沒車，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粗嘎的鷲鳴，在一片死寂中突兀而不祥。

葉煙快步趕路，右手扶上腰側，按住槍才覺得安心些。

只是走著走著，腳下的水泥路不知何時消失，變成了光滑石板鋪就的小道。

葉煙停下腳步，心慢慢提起來，只見霧漸漸散去，露出此處真容。

白墻黑瓦桔木破風，滿地細白砂石，兩側燈籠架上掛著白色橫骨燈籠——這裏是，倭國寺廟。

風吹過，燈籠吱吱呀呀地在架子上搖晃，燈影如鬼魅。

葉煙握緊了槍，慢慢向後退，想要離開此處。但身後不知何時沒了路，濃霧如墻，擋住她的退路。

【不能再退了，我感到後面有更危險的東西。】

葉煙微微側臉向後看去，在翻滾的黑霧中隱約可見密密麻麻的凝固黑影，不動如山。

龍的聲音緊繃極了：【往前走，前面可能還有一絲生路。】而前方是食人花張開口器，等待獵物自動送上門。

前後皆是絕境，葉煙輕輕吐出一口氣：“龍。”

【嗯？】

“你害怕嗎？”

龍這次沒嘴硬，老實道：【有一點。】

“我也是，我從小就討厭看倭國恐怖片。”葉煙擡腳向前走去，“不過根據恐怖片基本原理，逃避只會變成貓鼠游戲，最後被大boss活活玩死。”

“我選擇——”

葉煙擡頭看向面前高大的寺廟，“懟上去直接幹。”

話音未落，她甩出一把炸|彈，轟轟轟將木質房屋炸成一片火海，數只石頭狛犬呲著利齒沖了出來，朝著她撲過來！

葉煙端起大口徑噴子，一槍一個，狛犬被炸得粉碎，變成滿地碎塊。

重火力開道，葉煙狂奔著沖出火海，跑過枯山水前庭，越過伸出無數手臂的鐵佛銅像，它們長著方正扁平的臉，沒有華國的圓潤慈悲，反而透露出一種令人不適的詭譎可怖。

熊熊烈焰中，這些倭風佛像從蓮花寶座上站起來，邁著沈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下供臺，朝葉煙追擊過來。

葉煙的速度越來越快，遠遠甩開這些行動緩慢的塑像，就在她將要跑出這片詭異陰森的區域時，前方忽地從樹林中走出一尊高達數米的泥塑觀音像。

在火光映照下，這尊觀音像渾身泛著血色，雙手合十，低首垂眸，然而那張面孔上卻全無靜寂禪定的平和舒緩，相反的是充滿了俗世的野蠻與貪婪。

它看向葉煙，緩緩露出似人的笑容，陰晦狠毒。

葉煙心臟狂跳，渾身肌肉繃緊。她一只手握緊手中的槍，另一只手慢慢摸向裝著炸|彈的口袋。

毫無征兆，血土觀音像驟然動了起來！原本合十的雙手猛然分開，出手如電，俯身徑直抓向葉煙。

葉煙就地一滾，身後抓空的佛手在地上挖出深深的洞。來不及起身，她將口袋中的炸|彈同時甩向血土觀音，觸之即炸！

轟隆隆連聲巨響，葉煙被濺得滿身塵土泥塊，眼睛被土迷住一時睜不開，只聽龍喊道：【快躲！】

她下意識朝一旁滾過去，身後勁風不斷襲來，死咬著她不放。偏偏她此時看不見，只能憑借本能下意識翻滾躲避。

爆炸並沒能給血土觀音帶來致命傷害，它身上被炸得坑坑窪窪，不覆之前的光滑，仍追著葉煙不放。

龍從她手腕上激射而出，浮在空中對血土觀音大喊：【有本事來抓我，你這個倭奴的邪佛！】

果然，血土觀音被吸引了過去。它看向龍，眼中露出垂涎之意，張開手試圖撲抓住龍。

龍仗著體型小靈活，疾速飛行，突兀變向，幾次險之又險地從血土觀音將合攏的掌中逃出。

但空中突然出現鷲置物，它張開翅膀自上而下撲過來，猛地撞向龍，龍被撞得暈頭轉向，被血土觀音一把抓了個正著。

龍在殷紅佛掌中死命掙紮，卻毫無用處。血土觀音猙獰地張開了嘴，要將龍塞進口中！

千鈞一發之際，數枚大口徑子彈接二連三擊中血土觀音手臂的同一位置，直到整根手臂斷裂開來，從軀幹上分離下來。

葉煙扔下打空子彈的槍，舉起左手，終於逃脫束縛的龍驚魂未定地纏回她的手腕。

而血土觀音從地上撿起手臂，粗魯按上軀幹斷裂處，隨便將手臂安回去，呈現不自然的扭轉。

然後，它看向葉煙和龍，露出愈發陰狠貪婪的神情。

葉煙喘著氣，與血土觀音對峙。此時她帶來的子彈炸|彈已經全部罄盡，槍成了廢鐵一塊。

此前甩開的鐵佛銅像也追了過來，四散在周圍呈包圍狀，而包圍圈越縮越小。

面前是血土觀音，身後是倭國佛像，而武器彈藥已消耗殆盡。

像是聽到了什麽指令，它們同時朝葉煙撲了上來！

倒計時完結中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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